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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居民的噩梦 1关于鸡


现在回想起来,最近几年,我的分析和思考行为已经近乎于一种习惯,总是拿到一件事就立马去想,去铺天盖地地想,想它是什么,想它为什么,想它会怎么样。恨不得分秒摸透一切,胖子说我成精,说天真你的脑壳要脱离你擅自进化了。
胖子不爱赞谁,除了闷油瓶。听见他那么说我相当受用,就持续很膨胀,因此事后是被怼了的。
然而那段时间内我却一直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下,脑袋似乎不太乐意转,也破天荒开始发呆,夸张点讲完全就是一个后事已经安排好了的老头的样子。有天下午喝茶,就突然想到,哦,时间快到了。
日子越近我越淡定,我甚至还抽空去旅了趟游。
说起这里的千年历史,一开始我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这么一个小破村子,人不多,地也不大,山峦起伏,植被茂密,有很夺人眼球的几条瀑布,整体水汽充沛。
村支书说这里常年落雨,大小长短的雨季在这里都有可能出现,我嗯,看得出来。说这里人杰地灵,民风淳朴,渔粮自足,我嗯,好山好水多好人。说这里是上千年文化底蕴的沉淀,我还嗯,心说,一千年估计都够一百个这样的村子沉入海底了。
但很快我意识到我错了。
当天我穿了件普通的黑色风衣,防水面料那种,去时恰巧赶上一场不小的雨,没打伞,衣袖老实放下,领子立起来为了遮住刀疤,背个书包,大光头,点燃一颗湿湿的烟,就像一个十分普通的城里来的驴友。
雨中村民很少,后来雨小了,村支书带我沿山路走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地方可能还真没那么简单。
涧中一些似有似无的沟壑水渠偶然显现,以某种在传统建筑学和水利工程中罕见但几何规律又十分强的状态排布,悄无声息疏导由于雨天和瀑布产生的不少水量。

有意思。

我当时应该是走着走着就笑了的,村支书说话的同时估计听见我出声,回头刚好撞见我摸光头,看他表情是被我吓到了。
他问我怎么了吴先生?
我说没有,这挺好。
挺好,真他娘好,思索着是不是以后闲得发慌,还能组队去挖挖土呢?又有我要的雨仔参,妙。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千算万算算错了此地的民风。
据推测,昨天入夜以后,闷油瓶幸幸苦苦种的参,被隔壁大妈家的鸡糟蹋了。
古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鸡。
鸡一共十五只,二公十三母,感觉每只都有一定程度上的精神问题。
胖子这暴脾气,根本忍不了,大清早的冲隔壁破口大骂,竟然还有鸡敢顶嘴。
我也憋着火,想我们闷油瓶日夜操劳,兢兢业业,十分宝贝他那一亩三分地儿,却因为粗鄙农村妇女看我们不爽,就全给毁得差不多了。别说鸡没思维,就这事,铁定是隔壁大妈蓄意纵容的。
那边大妈还隔着院墙死猪不怕开水烫狡辩,胖子跟她争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撸袖子翻过去了,这边闷油瓶蹲在家门口,在看他那块地儿,也没啥表态。
可怜兮兮的。
我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就在心里酝酿要报复那些鸡。


吃中午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胖子当场砸筷子,表示大力赞同。

“哥仨他奶奶的好歹是道上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在这破地方被一大妈码着欺压,小哥头上也敢动土,这口恶气不出,胖爷我特么可以预见明早拉屎都要受影响,天真,咱挖了他娘的墙角去!”

胖子说的挖墙脚,是真正意义上的挖墙脚。

我们这边坳里连着大概十几户人家,都是土楼,我买下的楼里有两栋在这边,另外几栋租给游客的在村子口那儿,两方相隔可能有一公里地。这边离村子内腹近,树要多得多,再加上几条瀑布溅出的水汽,导致整体空气水分比较充足,土楼虽建得好,外形坚固,但好歹是土做的,终究会受水汽影响。

胖子就不太喜欢这儿的那股湿劲儿,最近入夏又热,感觉他天天都在烦躁,不止一次说要拿闷油瓶种地的锄头去刨了大妈家的土楼。

我让胖子打住,说她既然明着不来来暗的,那我们也不能太耿直,这件事摆明了是她放鸡的时候暗自改道引到我们地里去的,我们还真就不能大张旗鼓抡家伙去挖别人房子,不然铁定给人落下话根。

“要解决她,还得从鸡下手。”我右手拿筷子,做了一个抹鸡脖子的动作。

胖子其人,何等奸诈,我见他立马眼神一亮,猜测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万种卑鄙的手段,他嘿嘿笑,看得老子心里发毛。

“小佛爷,办法有的是,但这事最终还得你家小哥出马。”

我当时就被大米饭噎了一下,给胖子一个白眼,什么叫我家小哥,他难道不是你家的?

说到底这次恩怨的彻底爆发,导火索还得是上回闷油瓶误杀了大妈家的鸡。

据我观察,从我们入村来到现在这段时间,做的事可能让一部分村名觉得怪异,其中不乏有抱有反感态度的,其中隔壁大妈是表现得最明显的一个。闷油瓶的参被弄了,他表面上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有点不爽的,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那我还真说不上来。

果不其然,胖子详细说出了他的阴招,闷油瓶嚼着青菜认真听,然后点头同意了。

我在一旁看得好笑,在想他现在天天不下斗,被我和胖子带,是不是变得有点中二了,这个闷骚瓶子就一眼淡淡地扫过来,刚好逮到老子盯着他的脸笑,我心里抖了一下,好在我十年内磨练得段数也不低了,连忙狗腿道:“小哥,一会儿就辛苦你了。”

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午后,太阳出来了,室外温度增加了。

我和胖子一人搬了一把木凳子,摇着蒲扇,在二楼的小阳台里坐着喝茶吃西瓜。

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隔壁院子里的情况。

有几只母鸡在院子里四散啄食,俩公鸡不怕晒,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领地里巡视,殊不知它们死期将至。

只见下一秒,一只公鸡短暂喔了一声,就原地倒下了。

紧接着另外几只在外面散着的鸡也相继倒地。

闷油瓶蹲在房子后面的树杈上,借树荫隐蔽,用石子儿挨个打鸡,一瞄一个准。

我感到大快人心,胖子一脸看好戏样子啃着西瓜,笑得极其猥琐。

“你他娘的看见鸡也能笑得这么恶心。”

胖子满不在乎地挪揄我一眼:“怎么地了吧,胖爷我这是看见'鸡'应有的表情。”

我竟无言以对。

“看咱小哥这暗器使得,还他娘的治不住几只鸡?”

不一会儿在架子里休息的母鸡们全被惊动了,咯咯咯开始吵。

大妈骂骂咧咧从屋里出来,瞧见一地的鸡,顿时懵逼,抬头朝我家楼上一看,跟我俩吃瓜的直接来了个照面。

胖子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嗨。”

大妈炸了,当即方言夹杂着土话就祖宗十八辈儿地骂我们。

胖子像个流氓一样接茬(我怀疑他都不一定全部听得懂):“大妈啊,你说我们弄了你的鸡,证据呢?我们好好在吃瓜乘凉,你怎么就说我们弄了你的鸡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弄了你的鸡呢?改革春风吹满地,一颗红心向朝阳,毛主席教育我们凡事都要讲道理你说对不对?你要证据拿出来,哥几个立马承认弄了你的鸡,你看怎么样?”

鸡七横八竖躺了一地,土路本来就遍地的石子儿,她上哪里去找证据?

大妈喋喋不休还在骂,在威胁,大意是等他家里男人儿子回来了,有我们好受之类的,她说一句,胖子就跟她贫一句,把她气得哟,啧啧,丫胖子那张损嘴,我听了都嫌。

我看得好笑,心说你该啊,谁叫你欺负我们瓶仔?瓶仔是你说欺负就能欺负的?

偷偷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树上哪还有闷油瓶的影子,那家伙闪得比谁都快。

傍晚,消失了一下午的闷油瓶悠悠回来了,那几只被“杀”的鸡也活过来了,蔫蔫地吃食。

大妈还在骂骂咧咧,据闷油瓶说当时他只是用石子打了鸡的昏睡穴。

胖子就拍马屁:“连鸡的睡穴也能打中,真他奶奶的牛逼。”

闷油瓶淡淡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以前尝试时打死过人。”

胖子闭嘴了。

问他一下午都干啥了,他说去山那头看地去了,这他娘的是对他那些参产生了感情,要挪地方。

几天之后,村里下了一场暴雨,隔壁大妈家的房子塌了。

塌的是土楼后墙,我跟胖子绕过去看,那里破了个大洞,雨水和土泥树根混在一起,太惨了,哈哈哈。

事后闷油瓶跟我们说,他蹲树时钉了五颗石子在她家后墙,以建筑学的角度破坏了墙的承重结构。

这狗日的张起灵,心机还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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